2006/04/23 | 有一条街道,它比整个世界还要大
类别(读书) | 评论(5) | 阅读(187) | 发表于 13:32

今天是爱书日,看消息说北京各大书店都搞起了全场85折的优惠,减少15%对于日渐昂贵的书价来说虽然只是杯水车薪,但是像西单、王府井、中关村这三大图书大厦能抬出这样的举措,对于我们来说也算是一种恩惠了。

最近刚刚看完《查令十字街84号》,这本书被誉为“爱书人圣经”的书信集,正合适在今天这样的日子被拿出来说一说。

前几天朋友推荐我看这书,薄薄的一本小册子,悠闲的时候,在阳光充足的屋子里,漆上一杯茶,一个下午就能看完。

“二十年间缘悭一面,相隔万里莫逆于心。”

有一个词叫做“戛然而止”,让人觉得很传神。

二十年鸿雁往来,缘悭一面,继上一封寄出去的信杳无音信三个月后,忽一日收到旁人回信,却已是死讯,伴随着“我于近日整理公文档案时,偶然发现一封您于去年九月三十日寄给德尔先生的信。我在此非常遗憾的向您报告:德尔先生甫于上个礼拜天去世了。丧礼则已在上周三举行。”这样的内容,全书内容戛然而止。

而读书的人的心情,此时此刻,有如高潮骤停般失落。

If you happen to pass by 84 Charing Cross Road,kiss it for me! I owe it so much.
你们若恰好路经查令十字街84号,请代我献上一吻,我亏欠她良多……

查令十字街是伦敦著名的书街,街上除了综合的连锁书店和多样化的主题书店外,还有数量众多的二手书店和古董书店。“马克思与科恩书店”就是这众多的二手书店中的一个,而就是这个普通的书店,却成为全世界读书人心中的圣地。这主要缘于一本叫《查令十字街84号》的书。

于是,有一条街道,它比整个世界还要大。

于是,图书出版此后几十年,世界各地的爱书人,将查令十字街84号当成了爱书人的圣殿,纷纷来此朝圣,想替作者献上那迟来的一吻。

但是现在你再去那里,看到的却只是一家唱片店了,只有店门口铜牌上写着:“查令十字街84号,因海莲·汉芙的书而举世闻名的马克思与科恩书店原址。”无数爱书人因为汉芙的这本书更加缅怀查令十字街上曾经有过的璀璨时光。

她被告知:弗兰克于1968年12月22日病逝。
海伦马上赶到查令十字街84号。走进即将被拆迁的马克书店时,距离她第一次给这里写信,已经过去了二十年。她笑着对空荡荡的书店说:“我来了,弗兰克,我终于来了。”
她站立的地方,正是他曾经深情凝视的所在。
经过了二十年岁月的打磨,他们的眼神都那么一致。
————《查令十字街84号》

时间总是最残忍的,它总让一切都一语成谶。


1996年,钟芳玲在纽约采访了年已八十的海莲·汉芙女士,老人半年后因病去世。


钟芳玲曾说:

走过上千家书店,总是有人问我:“哪一家书店最让你印象深刻?”说起来,经常在我心头萦绕的是一家不存在的书店,严格地说,应该是一家曾经存在、却早已消逝了的英国书店。

《查令十字街84号》感动了无数爱书人,钟芳玲的《书店风景》亦是受此书启发而写。


1995年的查令十字街84号,这里已经变成一家唱片行,但唱片行已贴出结束营业的大海报。


记忆中的圣殿——查令十字街84号——马克思与科恩书店(Marks&Co)。

“你们若恰好路经查令十字街84号,请代我献上一吻,我亏欠她良多……”

生活中发生了一桩小小的笑话。

一位朋友在英国,按照我的介绍,某一天逛伦敦的书店一条街——查令十字街,并到84号朝圣。奈何那里已经改为一家酒吧,只是在门边挂个铜牌,上书“查令十字街84号,马克士与克汉书店的旧址,因为海伦·汉芙的书而闻名天下”。收银小姐看着她笑问:“为那本书来的吧?”她只好狠狠地点一瓶红酒,并为我买了期待已久的书《查令十字街84号》,然后寄往北京,还兴冲冲的先用数码相机将书拍了照mail过来,让我预热一下。结果,不幸的很,这本书在大英帝国的邮政系统兜了一个圈子,又回到了朋友的手上——她将收件人与寄件人的位置弄颠倒了。
其实以我的英文修养,肯定啃不动原版书,但对于这本书,还是希望能保留一本,因为它被誉为“爱书人的《圣经》”。

这本书讲的就是一个纽约爱书人通过书信往来在伦敦一家古旧书店(书名即是这家书店的地址)淘书并建立深厚友谊的故事。来往的书信被她汇集成此书,成为读书人的掌上明珠。

得到这本书并非易事。好在,根据原著拍摄的同名电影已经有DVD出售,万幸的是,我买到了,并且看了。该片由美国哥伦比亚公司1986年拍就,片长100分钟,担纲主演的是演技派演员安妮·班克劳夫特和安东尼·霍普金斯,拍得真是无可挑剔。

之所以说是“万幸”,是因为影碟被碟商译成了一个耸人听闻的动作片名字——《迷阵血影》。我敢担保,即使你看到这张影碟,最大的可能也是与其失之交臂。这个异想天开的译名惹恼了一个台湾人,他叫陈建铭,是诚品书店古书区的员工,在没与任何出版社联系出版且未跟国外购买版权的情况下,就先译出了全书。按照他的说法,这般牛劲发作,就是因为《迷阵血影》这个名字,而且影片的对白字幕也是惨不忍睹,“我翻译这本书,多少也想为它赎点儿罪罢”。

恕我饶舌,复述一遍这个再简单不过的故事。

穷困的女作家海伦受不了纽约昂贵庸俗的古旧书店,便按照《书评周刊》上的地址,给位于伦敦查令十字街84号的马克书店(后来被海伦派去伦敦侦察的好友形容成一家“活脱从狄更斯书里头蹦出来的可爱铺子”)写了一封信,求购一些绝版图书。这一天是1949年10月5日。

很快,回信和她要的书就来了,那些书令海伦的书架相形见绌。双方的信任和欣喜很快达成,除了海伦有一点点麻烦,她是个连付帐和找零都搞不清楚的女人,更不用说将英镑换算成美元了。马克书店的经理弗兰克除了满足她购书的要求外,还得给她准备英镑和美元两种发票。

温暖的相知借助娓娓道来的书信,很块就俘获了远隔重洋的海伦和弗兰克。

五十年代初期的英国百废待兴,物资实行配给制。海伦就从美国给书店的店员们寄来火腿鸡蛋和香肠,让他们吃到很久没有见过的“完整而大块”的肉。而弗兰克并不是不知感恩的人,他开始在英国各地奔波,出入豪宅,为存货不多的书店添置新品,踏破铁鞋,为她寻觅难得一见的珍本。

日子一天天的过去,书信成为他们平静流淌的生活中无时不在的旁白。

海伦不是没想过去伦敦看看书店看看弗兰克。她终于有了自己的积蓄,而英女王的登基又使得赴英的费用打了折。眼看可以成行,但她的牙逼着她留在了纽约。她只好给弗兰克写信:“我陪着我的牙,而牙医却在渡蜜月,他的结婚费用是我出的……”

弗兰克只好为她和刚刚登基的伊莉莎白女王祝福。

书照买,信照写。

到了这一天,海伦的信三个月后才接到回音,她被告知:弗兰克于1968年12月22日病逝。

海伦马上赶到查令十字街84号。走进即将被拆迁的马克书店时,距离她第一次给这里写信,已经过去了二十年。

她笑着对空荡荡的书店说:“我来了,弗兰克,我终于来了。”

……
……
……

通过胶片来诉说图书的故事,总显得不太解气。不过,看平静的生活围绕着他们的讨书买书谈书一幕幕展开,仿佛将惟一彩色的道具放在黑白环境里,使原本素朴的书本也显得绚丽,一如荒漠甘泉。

事关读书的故事总是令人解颐。

海伦对一本英文版《圣经》极为不满,在给弗兰克的信中说英文翻译简直是想毁掉这本世界上“最美的散文”,建议拿拉丁文版对照来读,才不致暴殄天物,并出卖了她七大姑八大姨的说法加以佐证。可爱的女人,总是将自己试图保守的机密在另一种心情下泄露无遗。

弗兰克看到纽曼的《大学宣道集》,写信问海伦:“有兴趣买初版的吗?”同时叮嘱店员为她留下来。镜头马上从伦敦切到纽约,海伦对着空气质问:“你有初版的《大学宣道集》,只要六美元,居然还傻傻地问我‘你要吗’?”“亲爱的弗兰克:是的,我要。我本不在乎是不是初版,可这本书的初版!……”

等她收到这本有百年历史的初版书后,写信对他说:“我占有它有一种罪恶感,那么漂亮的封面和烫金,它理应属于某个英语国家的图书馆才对。”

这个莽撞如火的白羊座女人颇有豪侠之风,不但体现在她为书店员工邮寄生活用品的慷慨上,甚至她的性格也凸显在信纸上:“我一路活来,眼看着英语一点一滴被摧残蹂躏却又无力可回天,就像密尼弗·契维一样,余生也晚。而我也只能学他‘干咳两声,自叹一句:奈何老天作弄’,然后继续借酒浇愁。”

“这是个堕落颓废的年代,他们居然把漂亮的旧书页撕下来当包装纸。上面描述的是一场战役的中段,但我已经看不出是哪场战役了……”海伦在信中抱怨,又该可怜的弗兰克忙活了。

在一家豪宅,弗兰克见到了帮海伦遍寻不着的伊莉莎白一世时期的情诗集,以书店全体员工的名义寄给她。“你们相信它是在我生日那天寄达的吗?这是我拥有的第一本镶金边的书。可惜你们太客气了,将字句写在卡片上,而非扉页上。你们全都是爱书人,惟恐会减损书的价值,其实你们已经为书的主人甚至书未来的主人提升了它的价值。”海伦在回执中兴奋地絮叨。

……
1969年1月8日,海伦收到马克书店通报弗兰克的死讯,那封信的最后一句是:

“你还要我们寻找你所订的书吗?”

……
……
……

该说说海伦和弗兰克之间的事儿了。

海伦的爱人死于二战,她终身未嫁。弗兰克则有妻子和两个女儿。一大两小三个女人会收到海伦寄自美国的尼龙袜,弗兰克的太太也会和海伦雅谑几句:“弗兰克给你的照片够难看的,但他狡辩说本人比照片帅多了,我们就让他臭美去吧。”

一切看来都那么正常,正常到两人相识二十年却缘悭一面,正常到两人通信数百封而未涉一个“爱”字。

但是,弗兰克死后,他的太太写信给海伦说:“不怕你见笑,有时候我还会嫉妒你。”

马克书店的店员们把海伦想像成一个“年轻,成熟,时髦”的女人,海伦老实告诉他们,自己“和百老汇的乞丐一样时髦”。就是这样一个执拗邋遢的女人,将骄蛮趣致的女性一面全都呈现给弗兰克。她会为一本欺世盗名的书而冲弗兰克发飙,将满腔怨气倾泄到打字机上,然后突然收起霸道,对着空气娇媚地笑了:“弗兰克,你是惟一了解我的人。”

独身的海伦是自由的,而弗兰克眼前连这团自由的空气也没有。他只能努力让自己正常地度过二十年的光阴,只是在某一刻,他会注意到书店中驻足的一个女子,大概就是他想像中那个女人的模样?她说她来自美国,他的眼光一下子变得热切,却又不是,他好像习惯了这种失望和等待。电视机里在转播纽约元旦嘉年华的情景,广场上人多如织,他的眼睛在搜寻什么?

只是到了打烊的时候,书店里再没有别人,最柔软的情思才在这一刻展开,他会让自己的眼睛盯住某一处,款款道来。此刻,那个女人正躺在自己的床上,身罩破旧的睡衣,翻看着他抚摩过的书,点燃一支烟,不时发出一声声咳嗽。

弗兰克死后,海伦来到查令十字街84号,站立的地方,正是他深情凝视的所在。

经过了二十年岁月的打磨,他们的眼神都那么一致。

海伦所推崇的英国玄学诗人、散文家多恩有一句话:“全体人类就是一本书。当一个人死亡,这并非有一章被从书中撕去,而是被翻译成一种更好的语言。”

我想,当爱情以另外一种方式展现铺陈时,也并非被撕去,而是翻译成了一种更好的语言。上帝派来的那几个译者,名叫机缘,名叫责任,名叫蕴藉,名叫沉默。

还有一位,名叫怀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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